奧運,有人類就已足夠

奧運會是否應排除涉及非人動物的競技項目?

專題故事

何適

5/9/20251 min read

我在希臘奧運的起源地,攻讀國際奧林匹克學院設立的碩士學程,我們透過各式各樣的角度理解奧運、理解運動,試著在眾多觀點中找出運動與社會、教育、經濟、歷史、政策等等相關的最終解答。

在Jim Parry教授的一堂課中,我們曾討論過這個問題——奧運會是否應排除涉及非人動物的競技項目?那堂課,我們從人的視角出發,講人權、講制度、講運動的規則。

但我始終無法忘記另一個未被提及的角度:非人動物的意識?

人類總是優越地、理所當然地將自己放在中心,判斷什麼有價值、什麼值得展示,甚至,誰可以「為人類表演」。但如果我們願意暫時放下這樣的優越感,嘗試從動物的角度重新觀看我們眼中的「運動競技」,我們可能會看到截然不同的風景。

動物不是選手,是被制約的工具

還記得大學二年級時,在我第一次學習教育心理學的時候,第一章講的就是操作制約(Operant Conditioning)——那是一種透過獎懲讓個體反覆學習的方式。這就是訓練馬匹、狗、甚至海豚所使用的基礎機制。

當人類與一匹馬跨過欄架,或帶領一隻狗衝刺至終點線,我們看到的是「合作」、是「默契」,但事實可能只是人類透過長時間條件制約下使動物建立的動作反射。

牠們從來不是主動參賽的「運動員」,牠們只是被設計好反應的「工具」。

這就像我們在按一個可以預測結果的按鈕,而這些動物,就活成了我們設定好程式的「機器」。

人類之所以與其他動物不同,常被歸因於我們有「自由意志」——能意識到自己行為的意義、能選擇、能承擔後果、能預測未來,然後能從比賽中體會超越勝負的成就感與榮耀。

我們是否太習慣把自己的意志投射到其他生命身上,甚至將「競技的意義」強加在那些從來沒有選擇權的動物身上?牠們不會因為奪牌而驕傲,也不會因為失誤而感到挫敗,牠們只是在回應人類設定的獎賞與懲罰。

我們是否只是把「尊嚴」的外衣,披在「控制」的骨架上?

然後當你看本該自由奔跑的馬,在奧運場上失控、衝撞,你不心疼嗎?人類真是夠了

man in black helmet riding brown horse during daytime
man in black helmet riding brown horse during daytime

奧運,絕對不該強加痛苦於其他生命

如果在電視上看到馬術比賽之後,再轉台到《Animal Planet》——
前一幕是被鞭策跨欄的馬術、抑或是急速狂的賽馬,但下一幕是野馬在曠野中奔馳,無人控制,隨風躍動。

兩個場景都被人類用鏡頭記錄,但只有一種,是自由。

當我看到那匹馬在靜態畫面中掛上獎牌,眼神卻空洞、耳朵後貼、肌肉緊繃,我不禁問自己:

這真的是榮耀嗎?還是我們早已學會美化痛苦,只為滿足自己的觀賞慾與勝負感?

當人類已經有足夠多的項目

我們為何要其他生命加入?

現代奧運發展超過一百年,今天的人類已經可以用自己的雙腳跨越極限,靠意志突破紀錄。我們有短跑、有馬拉松、有標槍、有舉重、有體操、有高台跳水、有滑雪、有滑板……

還不夠嗎?

為什麼人類的榮耀,還要仰賴動物的受控來完成?

我們說奧運是和平、尊重、公平、卓越的象徵,那麼是不是也該在這些價值中,加入一條我們早該寫上的句子:

「尊重生命本身。」

我希望有朝一日可以看見馬術徹底在奧運中消失